民兵营长又对生产队长道:“你让她们住在这里,喂牲口的草料都在这儿,出了事,你能负得了责吗?”生产队长无奈地道:“队里没有房子呀。你们不让她们住在贫下中农家,更不准和五类分子在一起,我有什么办法。要不,你们把她们弄走?”单组长道:“你这是什么态度?”
民兵营长忙拦住道:“我知道队里没有房子。这样吧,大队部前面有两间小房子,暂时也没用,不如让她们搬到那里去,也便于监视。”单组长随口应道:“行,跟你们书记讲一声,就说是我安排的。”民兵营长又对生产队长道:“队里不是有个菜园吗,让她们到那里干活去,管菜园的庄大爷,是个老共产党员。叫他看住她们,跟着老驴拉水车去,老驴拉不动,就叫她们去推,看她们还反动不?”说得大家都笑了。生产队长也点了头,道:“好好,就这么办。”
检查组好歹走了,高翠兰吓出一身冷汗。问狄姑:“您怎么当着他们的面,念起经来了?”狄姑道:“念了一辈子经,怎么不念?”高翠兰道:“你不知道厉害。我也忘了跟你讲一声,人家不准咱们念经了。”狄姑道:“噢,那今后不念了。”随后又嘀咕道:“这是些什么人呀,一个比一个厉害。念经不行,骂人却行。”
第二天上午,来了个十六、七小伙,对高翠兰和狄姑道:“我叫吴二柱。你们搬家吧,营长叫我来接你们。”高翠兰道:“营长,什么营长?”二柱道:“就是我们的民兵营长。”
高翠兰一听“民兵营长”就胆战心惊。昨天就是他,比那个善组长还厉害。连这个又闷又热的地方也不让住,怕我们毒死队里牲口;也是他,连喂牛的差事也不让干了,叫去跟老驴一起推水车。还说要找这个看着、那个管着。真是想不尽的馊主意,出不完的坏点子。没想到今天果然来了,高翠兰越想越怕,她知道恶运正在等着她们。
可是怕也没用,只得收拾东西搬家。那个吴二柱倒也勤快,把她们所有的东西都绑在他的自行车上,高翠兰只带着碗筷瓢盆,和狄姑一道跟着吴二柱来到大队部。
大队部在村子的东北,五间正房,两间东屋,没拉院墙。大门前一片敞亮,像个小广场似的。吴二柱来到东屋门口,放好自行车,拿钥匙开了门,然后叫高翠兰帮助解下车上的东西,搬进了屋里。
高翠兰进门一看,屋内有两张床,上面还铺了草席;墙角有一个泥糊的小灶,上面还有一口锅。锅灶左边有些柴禾,右边放了口水缸、案板,像是个住家户似的。高翠兰简直不敢相信,忙问:“小兄弟,这是给我们住的?”吴二柱道:“都搬进来了,还不是给你们住的?”高翠兰感激道:“谢谢、谢谢,比那边强多了。”
吴二柱指着床头下面道:“那里还有一袋子面,你们做饭吃吧,我走了。”高翠兰问道:“队里不是给面了吗,也带过来了。怎么又给了?”吴二柱道:“这不是队里分的,你也不要多问,只管吃就是。”高翠兰怎好再问。吴二柱刚走出门,又转回身来把钥匙交给高翠兰。告诉她:“这里可是大队部,今后千万不要乱说话。”
这似乎是一个神秘的世界,高翠兰哪能明白其中的奥秘。心想这里要比那草屋好多少倍,反正捡了个大便宜,不再费神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。于是收拾一下床铺,叫狄姑休息。自己便从床头下拽出那个面袋子,准备做饭。
解开袋口一看,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这是在山上好多年没见过的东西了,居然是白面。她情不自禁地抓了一把,走到狄姑床前道:“狄姑,白面,白面。”没想到狄姑躺在床上,眼都没睁,口中道:“无上天尊。白面黑面,终归是面。你只管做,咱只管吃,问它作甚?”
高翠兰这才感觉到自己幼稚可笑,已经成为人家任意宰割的羔羊,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?远没狄姑的道行深。
高翠兰做好了饭,她们品尝着小麦面饼中特有的味道,清、淡、甜、醇,真是咬一口,唇齿留香;嚼一下,沁人肺腑。这是大自然赐予人类五谷中的顶级美味,也是两位落难女人此时此刻一种超级享受。她们慢慢地咬着、嚼着,顿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,就象诵经悟道时那样摇摇欲仙的感觉,这是一般人所体会不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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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都很安静,大队部的门紧闭着。
晚上吃罢了饭,高翠兰出门倒刷锅水,只见民兵营长走了过来。高翠兰吓得赶紧进了屋,正要关门,民兵营长喊道:“慢着,有话跟你们说。”
高翠兰只得退到床边。民兵营长站在门口,问道:“这里怎么样,还需要什么东西吗?”高翠兰点头道:“好、好。啥也不要了!”民兵营长道:“晚上民兵在这里搞训练,没有你们的事。你们不用管,该睡觉你们关门睡觉。”高翠兰道:“知道了。”
民兵营长还要说什么,只听有人喊道:“营长,女道士啥样的?叫出来咱们看看。”营长转身走了过去,道:“道士也是人,有什么好看的?她们是来劳动改造的,谁也不准随便到这屋里来。”
高翠兰赶紧关上了门,可心中一片疑云:她本以为这个“恶煞神”是来训斥她们的,可不但没训话,而且这里本来已经很好了,还问需要什么。到底玩的什么把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