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生杜子腾替清雪赎身的传闻还未平息,前两日三皇子又替林明礼与京都府尹担保,倘若发生连杜府尹都解决不了的案子,三皇子就算是押解,也得将这位林府大公子送回府去。
然当下,这两桩案子,可绝非仅是命案这么简单。坊间的传闻逐渐演变成,文墨先生的妄议并不是空穴来风,当日枉死的百姓不愿真相就此平息,这才接连向更夫、普通民众索魂夺命。传闻若是没个交代,诅咒只会一直持续下去,永不停息。
‘前两日林御史与林尚书父子在城外遇险,若无林御史拼死相救,唯恐他们父子已死于非命。’
‘随行的下人俱是被匪贼所杀。依我看,这位大公子哪是与林尚书在城外木屋争吵书童之死,分明是上了二郎山去见那位摒尘师太。’
‘照你这么说,摒尘师太果真是长公主?’
‘否则文墨先生道出实情后,林尚书为何要上二郎山?不是心虚是什么?’
‘林御史还是心善···’
‘慎言!’
‘听说自缢的这几人频频在坊间议论,你们几个小心死于非命。’
一时间聚讼纷纭,根本无人
长安城中,巡防营担有城门守卫、夜间宵禁及镇压械斗之类的职责,高统领已履任多年,照理这种刑名案件归京都府衙管辖,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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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前两日,先是死了一更夫,又接连有百姓于茶楼自缢,诚园门前几度引发暴动,原本于常乐坊梭巡的卫队也由一支,逐步抽调增派至三支。
高统领命卫队辅助衙役维稳,有序疏散民众,又忙从一道口子中间钻了进去,抱拳行礼,“杜府尹!”
数次呼唤之下,杜子腾方从沉思中缓过神来,回以一礼,讪然道,“望高统领恕罪,杜某一时出了神。”
高统领凑上前,小声道,“高某省的,杜府尹如今愁的夜不能寐。可高某得提醒你一句,如若再发生命案,且不说你我的前程,长安城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我等淹死。眼下不若先劝劝大公子,暂且先回林府避一避。”
杜子腾面色凝重,疑惑道,“高统领以为大公子回了务本坊,就能解决所有问题?”
“至少眼下可以平息民愤。”
杜子腾攥紧双手,脸上除了疲惫和无奈,再看不到别的情绪。如若再有命案发生,且再不能捉拿真凶,谁知晓陛下会有如何滔天怒火。
高统领右手握紧腰间的佩刀,迟疑片刻后,拉扯他借一步说话,“杜府尹,只要我巡防营增派兵力,料想这元谋也不敢如此顶风作案。说到底,大公子回了务本坊,巡防营和衙役近些时日再梭巡得勤快些,届时再寻个十恶不赦之徒担下一应罪责,你我都好有个交代。”
杜子腾余光看了他一眼,却也没说什么话。
“陛下虽未问责,可前几日林御史和尚书令父子在城外遇险,陛下盛怒之下叱责巡防营、城门侯皆是拿着俸禄不干事的废物,难道杜府尹是在等陛下降罪吗?如今谣言四起,此刻若不尽快平息,更待何时。”
高统领抬眸环顾四周,看了看周遭的动静,又郑重其事道,“高某深知杜府尹大义,十恶不赦之徒高某会寻来,定然不会令你为难。”
杜子腾越想越不对,忙抓住他的手腕,拧眉道,“高统领,此举不是欺君吗?”
“欺君?”高统领自觉声音略大了些,紧压低声音,“十恶不赦之徒要杀,命案的元谋也要抓。不过是暂且拿他换些光阴,总归是好过革职。杜府尹的风流韵事,高某也听说了些。杜氏曾经将全族希冀放在你身上,如今却因青楼女子险些毁于一旦。杜府尹,破获这两桩命案,同样是竖威!难道你忍心让杜氏全族的心血付诸东流吗?”
这些话一字一句地击穿杜子腾内心的防线。
京都府尹一职与其他郡守迥然不同,先前许多京都府尹的在位时间不长,有的甚至仅有几个月或是一年,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担任京都府尹需要很高的政治智慧和应变能力,且得有相当的能力与京畿的世家大族斡旋。长安城里除却韦太师以外,唯有杜氏。不过这并不代表杜子腾能够完全掌控,多半还是倚靠杜氏族老,故而这句杜氏全族心血确非妄言。
不过墙倒众人推,替青楼女子赎身本就欠妥,现下又接连发生命案。饶是杜氏一族再有威望,皇帝陛下降罪之日,杜氏全族或难幸免。
杜子腾心头一动,喃喃道,“杜某该怎么做?”
“如今大公子是三皇子的幕僚,不若由殿下出面相劝······”
他话音未落,但意思已经很清楚。杜子腾皱眉道,“不可。三皇子曾言,杜某若未能追查出命案元谋,他方才劝大公子回务本坊。若依高统领所言,这岂不是要令杜某欠下天大的人情?”
高统领怔了怔,旋即抿唇一笑,“那就看杜府尹的本事,可否凭一己之力劝大公子回去。”
杜子腾绷紧面颊,神色并不轻松,旋即揖手一礼,正色道,“杜某且先试一试。多谢高统领不吝赐教。”
“杜府尹言重了。”
高统领见几名衙役用木板抬着白巾遮裹的尸身,抱拳一礼,“高某先在外等候。”